箭一滞,脸上的笑容渐渐凝聚到眉心来。旁边那群族兄族弟此时都停下来看他,举目俱视下,曾布微滞的动作并没有停留太久,箭矢脱离手心,直奔向耳壶壶口。
&esp;&esp;咚的一下,立在壶心。
&esp;&esp;小小的一阵鸦雀后,旁边哗然就是一片赞潮,“曾相好技艺啊!”、“岳父大人壶艺迪儿自愧不如。”
&esp;&esp;“族兄,你怎么就这么准?”之前那熊腰者又是抱了一捆箭过来。
&esp;&esp;这时篱笆圈里蹴鞠的小子们也是进球了,抱成团的庆贺,围观的女眷们丝帕挥舞,以至于前后左右都是蹈海的笑声了。
&esp;&esp;只有曾布,在这片欢潮中慢慢收起了笑,他牢牢地盯住了壶中立着的那支箭。
&esp;&esp;韩师朴,这场较量,老夫已是摆下了阵仗,现在就看你是怎么应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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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他们在郊外这头欢笑,那头的韩忠彦却也是坐在门下议事厅里大笑,神态语气间,尽是睥睨与不屑。下首坐着的几个侍郎检事面面相觑,怎么还笑了起来,他们更多的把目光给向次席的刘拯,这位门下的实际操持者显然比他们要管用。
&esp;&esp;“韩相何故发笑?”
&esp;&esp;果然还得刘拯来说,“那蔡京摆下此等迷阵,甚是让人棘手,倘若官家真有意另起宫殿,那我们这边压力也是不小。”
&esp;&esp;余官俱是点头,位列最末的李格非也是目光诚诚的看向韩忠彦。自古以来皇帝新建行宫乃属常事,差别也只在时间早晚上。不过现在乍提起来,还是让他们感到意外,毕竟皇帝才刚掌权。
&esp;&esp;刑部张商英起身道,“韩相。那蔡京生性奸狡,与其弟不同,下官切以为不可取信。”
&esp;&esp;韩忠彦冷笑一声,“蔡京奸狡不假,但其更是个投机钻营者,如今他又倒向元祐,必是嗅到了官家意向,这对我等乃是利好消息。”、“曾布自以为居右便于媚上,岂知官家早已厌了他这等墙头草,如今官家要新建屋宇。那我等正好以此为凭。他曾布越是嚣张。我等便越要泼他冷水。”
&esp;&esp;“那韩相的意思是,这些……”检事指着几份重头折子,其余也都是等着韩忠彦指示。
&esp;&esp;韩忠彦拿起一份来。只瞥了一眼就丢了,“他擅揣上意,自以为太后驾薨后官家便会改立熙宁,所以才敢如此理直气壮的搬出这些条例来,呵,狐假虎威之辈,尔等不必忌惮。”
&esp;&esp;底下俱是点头,露出笑容。
&esp;&esp;“那现在就驳回去吗?”,“不用着急,让他们先跳腾一阵。不然摔的怎么会疼。”
&esp;&esp;“是,那江淮涝灾之事亦是如此处置?”
&esp;&esp;这天灾救济之事倒确实不可马虎,不过到这个节骨眼上,政事的处置已不是个人情感所能左右的了,韩忠彦虽不希望政党之争累及百姓,但如今兹事体大,不好让对方长了气焰。想到这儿,他皱起了眉头,手边的石乳被他端了起来。
&esp;&esp;“对了,差些忘了~~”刘拯想起来童贯密予蔡京的私信,便与众说了,这不说不要紧,一说可真是激起千层浪,当即,底下就愤慨陈词起来。
&esp;&esp;“就知道那些地方官只会欺上瞒下,如今竟想贪没济银,当真可恶~~”
&esp;&esp;“韩相,不如我等借此拿下这项,也好杀对面一个下马威。”
&esp;&esp;“凌侍郎所言甚是,韩相……”场面一度有些混乱。
&esp;&esp;“胡闹。”
&esp;&esp;韩忠彦脸一冷,就把底下的热劲都浇了下去。
&esp;&esp;“救灾济难乃民生大计,岂可这般意气用事,即便地方有贪没嫌疑,但朝廷却不可借此推诿。”
&esp;&esp;“那韩相的意思是……”
&esp;&esp;韩忠彦眯起了眼睛,目光在那卓远的天穹之上徘徊良久,最终,那端着的茶盅子被轻轻地按在了桌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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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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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三日过后,在整个京师唱的如火如荼的东游戏总算是落下了帷幕,不过这对台下的民众来说就不那么友好了,刚把人胃口吊了起来就收场,实在很难让人理解,直到这第四天的清晨是被卖报童声唤醒时,所有人才有了恍然的感觉。
&esp;&esp;“咚咚咚咚咚——”、“刚印出的《大宋早报》,大家快来看哟~~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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