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暮也没开口。
耳边只剩清脆悠缓的马蹄和夜风吹拂的声音,气氛恬静,又似荡漾着一丝柔情。
突然,谢意又觉得有点恶心,松开缰绳,用拳头抵了抵唇。
该说不说,上次他还真没骗时暮,平时好好的,一见这人就不舒服。
时暮感觉到身后的动作,回头瞄了一眼。
又犯病是吧。
想起上次他说一见自己就恶心,这不得反击一下?
坐在前面的人扭过身来,轻勾眼尾,慢悠悠拖着调子开口:“我真奇了怪了,你这老恶心到底什么毛病?吃药也吃不好。”又故做讶异,“哎呀!按我妇产科大夫的经验,这个时间点,你不会是怀了吧?”
说完,便看到谢意眉梢一挑,夜风骤然凝固。
时暮脸上的笑意也凝固了。
在内心辱骂自己:你在说什么?有坑你还真跳?
背过身子,僵硬地找补,“我的意思是,你犯病也有两三个月了嘛。”
不看都能感觉到对方脸上的笑意,“怀了么?嗯,有可能,就是不知道——”他稍稍偏头放低声音,热息几乎打在时暮耳廓上,“孩子是谁的。”
热息拂过,时暮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,僵硬地笑出声,“我怎么知道,问你自己啊。”
接下来,时暮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。
乖乖坐在他身前闭紧嘴巴。
谢意也没追问。
慢悠悠地回到琉璃巷的店宅务。
谢意先下马,又把人扶下马。
“谢谢。”时暮把围脖重新系回他脖子上,正要进门,想起一件事,为了追那个渣男,把药箱放到了江翠家。
嘀咕了两句,只想着明天再去拿,没想到没过一会,就有人敲院门。
谢意的贴身侍卫成纪捧着药箱站在门外,“时公子,殿下让我送过来的。”
正好,免得自己跑一趟,“谢谢将军。”
时暮又想起姓曹的渣男,询问情况。
成纪一本正经地禀报,“时公子请放心,他动您就是动殿下,属下绝不会轻饶的。”
看着侍卫的身影倏忽一下消失在夜色里,时暮抱着药箱多少有点迷惑。
动我就是动殿下?
这侍卫,思想出大问题了。
时暮进了院中。
成纪身手利索,悄无声息地飘出店宅务,来到树下阴影中的男人身边,低头禀报,“殿下,药箱送回去了。”
谢意只思索道:“京兆尹曹隶?”
成纪回他,“曹隶四个月前刚刚从丰州调任沂都,任京兆尹。”
“那想必是远戎的人。”
成纪点头,“确实是二皇子的人。”
谢意上马,淡声吩咐,“找点证据,让户部侍郎苏瑜参他一本,扔回州府上去。”
朝中皆以为户部侍郎苏瑜是大皇子的人,却不知道苏瑜有个爱姬乃北方人。
北方,那都是老张家的天下。
-
早上,时暮来到医馆,江翠已经等在门口。
送来满满一筐梨子,还有一盒饼子。
时暮询问江洛的情况,江翠低头叹息,“不管怎么说,他毕竟真心喜欢过姓曹的,没有一段时间,恐怕很难放下。”
为一个人动心便是将一个人刻在心上,剥离的时候,何其痛苦。
何况还是哥儿,有了落印,不止心,连身体都要为对方所有。
他在遇到那个真正对的人之前,恐怕只能独自忍受潮热期的苦楚。
只是,相比心里的痛,或许这潮热期已不算什么。
谁不会遇到几个人渣呢?
绊倒了,站起身,拍拍灰尘,继续前行。
江翠又叹惋地说道:“时大夫,你知道么?自从父母离开后,小洛的幸福就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。”
“我在乐坊努力挣钱,省吃俭用,就想让他嫁得好人家,过上好日子。怎么也没想到……”
江翠话音刚落,听到旁边的人问了一句,“那你自己呢?”
神情瞬时茫然了一瞬,不解,“我?”
面前的大夫继续说:“江洛已经大了,会有自己的生活,你也应该有。”
父母离开时曾对自己说,要好好照顾好弟弟。
那天开始,江翠心里就只剩弟弟,不再有自己。
只满心希望小洛像自己见到的所有哥儿一样,嫁给一个翩翩公子,过上安稳的,锦衣玉食的生活。
这一刻突然发现,江洛大了,不再需要自己事无巨细地庇护。
他可以自己去爱,去感受,去受伤。
江翠突然想起,眼前的人也是哥儿,但他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一条路。
不禁怅然地笑了笑,“那天,小洛还说很羡慕时大夫你呢,有一技之长,走到哪里都可以凭自己站稳脚跟。”
时暮也笑了笑,随即又想起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