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鸣拉开电梯铁栅门,唤道:“坐电梯吧。”
褚辰看了下表,快十点了,诧异道:“怎么还没下班?”
电梯工晚上是九点下班,夏天的话会往后延迟一个小时。
钟鸣等人走进电梯,拉上铁栅门,扳动电梯开关,小声道:“孙玉峰牺牲了。孙老和他爱人一听就晕过去了,他俩年纪大了,身上还都有病,我怕再出事,多待一会儿吧。”
“牺牲……”昭昭仰着小脸,不敢相信道,“是孙爷爷家的叔叔吗?”
钟鸣点头。
昭昭抿了抿唇:“爸爸咱们去看看孙爷爷吧?”
“好。”褚辰摸了摸闺女的头,看向钟鸣道,“辛苦了。”
钟鸣摆摆手,“你爱人才叫厉害呢,孙老不是撅过去了吗,人中都掐流血了,就是不醒,军部来通知的那位让人把门板卸下来,都准备将人送去医院了,你爱人过去,几针扎下去,哎,醒了。听我家那位说,都没有几秒。厉害!”钟说罢,竖了竖大拇指。
昭昭跟夸她似的,抿嘴笑道:“我妈妈是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呢。”
“对,你妈是咱们公寓学历最高的女同志。”
说着话,到了七楼。
铁栅门拉开,昭昭拽着爸爸的衣服下摆一边朝外走,一边回头跟钟鸣挥手再见。
时间不早了,围在孙家门口的左邻右舍已三三两两走得差不多了,褚辰抱着睡着的航航,带着昭昭过去,刚到门口便听街道办主任和楼层的小组长问孙玉英有什么要求,组织上尽力帮忙。
“我弟弟没了,家里就剩我一个女儿,二老的身体状况你们也看了,光靠我一个人照顾,显然不现实,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我爱人和孩子们回来,帮我分担一些?”
街道办主任和小组长互视一眼,点头,这要求合情合理。
“今天已经晚了,明早给你爱人打个电话或是拍个电报,让他带着孩子们尽快回来。”
“唉。”
褚辰敲了敲门:“玉英姐,我带昭昭过来看看二老。”
孙玉英起身招呼,街道办主任和小组长趁机告辞。
推开卧室的门,孙玉英小声道:“我妈在书房睡了,我爸住这儿,你们进去跟他说说话吧。”
屋里的灯亮着,昭昭打量一圈,凑到床边,看向床上的孙老,老人半靠在被子上,面朝里,仔细听,时不时有抽噎声传来。昭昭拍拍他放在被子上的手,奶声奶气地安慰道:“孙爷爷,您别哭呀,我们寨子里的婆婆说人是有灵魂的,您哭得这么伤心,孙叔叔看到该难过了……”
孙老扭过脸,泪眼婆娑地看向床边站着的小不点:“他会投个好胎吗?”
昭昭想了想:“他是烈士,是大英雄,好多人家想要吧?”
摸摸昭昭的头,孙老看向褚辰和趴在他肩头沉睡的航航:“我没事,带着孩子们回去吧。”
褚辰点点头:“早点休息。”
昭昭掏出帕子,爬上床,半跪在床头,给孙老擦擦脸上的泪:“孙爷爷我回去了,明早来看你。”
“好。”孙老声音嘶哑道。
昭昭跳下床,跟孙老挥手,又跟孙玉英说了一声,这才跟爸爸出了孙家,走步梯下楼。
“妈妈,我回来啦~”昭昭先一步推开自家的房门,便见邱秋手里捏着两根线香从储藏室出来,“妈妈,你拿香干嘛?”
“给你孙爷爷、江奶奶点上,让他们睡个好觉。”
“是思眠吗?”
“嗯。”
“给我吧,我送上去。”
邱秋拿了个长条硬纸盒装好,递给她:“妈妈陪你上去吧?”
“不用。我跑得快,2分钟就下来了。”昭昭说罢,抱着纸盒转身出了家门。
这个点了,大家几乎都睡了,楼道里特别静,光线昏暗。褚辰不放心,便想将航航递给妻子,跟过去。
“我去吧。”邱秋说罢,一路悄悄跟在了后面,在昭昭掉头回来时,先一步进了家门。
“妈妈我回来了。”
“嘘——小声点。”
“嘻嘻,说好的两分钟,是不是就是两分钟?”
“对,我闺女真棒!”邱秋抱起小家伙去卫生间给她洗漱。
昭昭揽着邱秋的脖子,悄悄道:“妈妈,我跟孙爷爷说,人是有灵魂的。这是袁爷爷跟爸爸说的老庄思想吗?”
“不是。老庄是指老子和庄子,老子认为生死是自然规律的一部分,庄子则认为生死是自然的循环,人应顺应自然,不以生死为念。而你说的灵魂、转世,与佛教的观点相合……”
“哦,我还以为老庄是一个人呢?原来是俩啊!”显然她对什么佛家思想不感兴趣。
邱秋抚了抚小家伙的头,将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她。
刷好牙漱好口,昭昭对着镜子龇了龇牙:“妈妈,我的牙是不是好白?”
“嗯。来,低头洗脸。”邱秋说着,按着头凑近水龙头,